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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064章 在乎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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鄭素馨居然還用自己的身世威脅過盛七爺?!

盛思顏很是驚訝,她看向盛七爺,不解地道:“爹,鄭大奶奶用我的身世威脅您,要您說出先帝病情的真相?這樣重要的事,您怎麽不跟我們說呢?您是不是跟娘也沒有說過吧?”

“沒有。”盛七爺搖搖頭。

如果跟王氏說過,那盛七爺被關在大理寺的時候,王氏一定會告訴盛思顏的。

那時候,盛思顏正絞盡腦汁要給盛七爺脫罪,一定不會放過這麽明顯的證據,無論如何也要把鄭素馨拐進去。

“……那您是沒有告訴她先帝的病情?”盛思顏忍不住還是問了一句。

因為如果盛七爺說了,鄭素馨應該不會揭發她的身世吧?

盛七爺不以為然地搖搖頭:“這件事沒什麽好說的。反正我沒有告訴她先帝的真實病情。除了你娘和懷軒,我沒有跟任何人說過。”

這件事太過重大,他不相信任何別的人。

盛思顏和周懷軒對視一眼,都覺得盛七爺太大意了,這樣重要的事,居然忍到現在才說。

盛七爺看見盛思顏和周懷軒的表情,愕然道:“……你們想太多了。其實那時候打聽先帝病情的人挺多的,不止鄭大奶奶,還有很多別的人,各方面都有。不僅有太子這邊,也有國公府,大理寺、尚書、侍郎,甚至內侍、宮女都有。只要我不說,他們當然就不會知道。真不是什麽大事……”

所以也是因為這樣,盛七爺才沒覺得是大事吧?

盛思顏覺得也有道理,她想了想,忍不住張嘴要說話。

周懷軒對她微微搖頭,她只好又閉上嘴。悶悶地看了周懷軒一眼。

周懷軒側頭看向茶幾對面的盛七爺:“您想想,還有什麽別的事嗎?跟她的身世有關?還有。跟先帝的病情有關的?”

盛七爺絞盡腦汁地想了半天,搖頭道:“沒有了。那時候的事我都說了,沒有再遺漏了。”

“爹,您仔細想想,太皇太後那時候,知不知道先帝的病情如何?”盛思顏輕聲問道。

這個問題,是周懷軒都沒有想到的,他不由又看了盛思顏一眼,眼裏露出讚賞的目光。

盛思顏緊張地看著盛七爺。等著他的答案。

盛七爺想了想,道:“沒有直說過。但是太皇太後每天都要看我的藥方用量,應該是知道我的用藥有變動。”

那就是說,太皇太後應該知道先帝的病情有了變化。

不管是變好,還是變壞,反正是有了變化,不是以前的死水一片。

所以太皇太後算半個知情人吧。

盛思顏點點頭,看向周懷軒。

周懷軒起身道:“七爺,您忙吧。我要回去了。”

“這就要走了?”盛七爺站了起來:“我送你出去。”

“不用了。”盛思顏和周懷軒一齊說道。

盛七爺看了看盛思顏。又看了看周懷軒,狐疑道:“你們這麽大聲做什麽?”

“我送周大哥出去就行了。”盛思顏跟著站起來。

“正合我意。”周懷軒也不客氣,微微欠身說道。

盛七爺只好讓步。悶悶地道:“好吧,那你們去吧。”說著,往旁邊讓了一步。

周懷軒舉步先走出去。

盛思顏對盛七爺福了一福:“爹,您早些歇著。家裏的事情多,小枸杞晚上很淘氣的。”

“沒事,沒事,我要好好教教這小子。”盛七爺說起小枸杞,臉上露出一絲微笑。情緒好了一些。

盛思顏跟著周懷軒離開燕譽堂,要送他往二門上去。

周懷軒卻道:“我先送你回去。”說著。走向往臥梅軒去的抄手游廊。

盛思顏笑著跟上。

周顯白聽見周懷軒這番話,不由張大嘴。——大公子。這是在人家家啊!要您送啥啊送?!

但是前面兩個人走得高高興興,他也只好搖頭跟上。

來到盛思顏的臥梅軒院門口,盛思顏停下腳步,笑道:“周大哥,我到了。”

周懷軒“嗯”了一聲,負著手定定地看著她。

天已經黑了,臥梅軒門口掛著一盞小巧的葫蘆型燈籠。

昏黃的燈光透過燈籠紙照出來,映得盛思顏俏麗的小臉上多了一絲暖色。

盛思顏被周懷軒看得雙頰微紅,明亮的鳳眸眨了眨:“周大哥,要進去坐坐嗎?”

她本來只是說句客套話,周懷軒卻像在等著她這句話一樣,“嗯”了一聲,便邁步走向臥梅軒的臺階。

盛思顏怔了怔。

周顯白在後面擠眉弄眼地道:“盛大姑娘快進去,別著涼了哈……”

盛思顏暈生雙頰,含笑跟上周懷軒的步伐。

兩人進了臥梅軒,來到暖閣坐下。

木槿送上來兩杯熱茶和點心,又給盛思顏一個手爐捂在懷裏。

“下去吧,在門口守著。”盛思顏吩咐了一聲,又看了看桌上的點心,都是她愛吃的,伸手拈了一個烤的焦黃的梅花奶餅,放到周懷軒面前的碟子裏。

周懷軒將手裏的茶杯放在茶幾上,撣撣長袍,沈聲問道:“有關你身世的謠言,我看你有些話還沒說。”

盛思顏抿嘴笑了笑,半垂下頭,一縷秀發從她凝脂般的耳邊垂了下來。

周懷軒忍不住伸手,幫她把這縷頭發別到耳後。

頭發別好了,他的手卻又沒有收回來,而是順著她的右頰緩緩下滑,托起她精致的下頜,盯著她淡淡櫻花粉的唇瓣,喉嚨緊了緊。

盛思顏不好意思地抓住周懷軒的手,從她下頜處移開,說起正事:“……周大哥,我確實有話沒有說。”

周懷軒將手縮了回來,淡淡地道:“說下去。”

盛思顏的臉色變得悵然。

“其實。這件事確實跟爹的妾侍塗氏有關,但是又不完全有關。”盛思顏想了想,還是把王氏當年跟盛七爺私奔的事隱瞞了下來。

這件事是長輩的傷心事。她不想被別人知道。

周懷軒靜靜地看著她,眸光沈沈。像是要把她吸進去一樣。

盛思顏看著他幽深的眸子,像是受到蠱惑一樣,連聲音都變得飄忽:“……塗氏不知道我們的事情,她只知道我們在鷹愁澗住過。這件事,她也告訴了她的女兒塗大丫。”

塗大丫已經死於神將府軍士的箭下。

盛思顏剛才沒有說,也是不想在盛七爺面前再提起這件事。

雖然塗大丫還有塗大郎最後證明不是盛七爺的種,但是到底這麽多年。盛七爺都當他們是親生孩兒養大,總是有感情的。

將心比心,盛思顏不想盛七爺因此對周懷軒心生隔膜。

“然後呢?”周懷軒不動聲色地將兩人中間的茶幾推開,往盛思顏的方向坐近了一步。

只要待在她身邊,她的氣息就讓他無法抗拒。

他只想離她近些,近些,再近些……

盛思顏沈浸在對往事的回憶裏,聲音裏帶著淡淡的傷感:“塗大丫一直跟我不合。一個偶然的機會,她把我們以前在鷹愁澗住過的事。告訴了一個人。就是這個人,親自去了鷹愁澗一趟,帶回了當年給我娘接生過的穩婆。”

“鄭大奶奶?”周懷軒揚眉問道。

盛思顏笑著搖搖頭。“不,是牛小葉。”

“牛小葉?”周懷軒的聲音已經近在咫尺了:“是誰?”

盛思顏窒了窒,想起她跟牛小葉鬧翻的時候,周懷軒好像還在西北戰場上,應該不知道她們之間的事情。

一時埋在心中很久的積郁傾斜而出。

她從小時候在王家村的時候說起,將跟牛小葉從開始相識,到成為好友,到最後因大雪粥棚一事鬧翻。全部說了出來。

“後來她去了鷹愁澗,將那穩婆帶了出來……再後來。這穩婆落在了鄭大奶奶手裏,於是全京城的人都知道了我不是我娘親生的。”盛思顏兩手一攤。“我其實也不在乎是不是親生的。反正不管是不是親生,我娘對我一般無二。所以索性就坦承我是我娘收養的。知道了我不是親生的之後,那些以前上門來求親的人都一一退去了,讓我看清楚好多人的真面目,其實對我來說,是好事不是壞事。”盛思顏想得很開。

周懷軒又往她那邊坐近了一步,伸手握過她的手,淡淡地道:“嗯,癩蛤蟆不用理會。”

盛思顏一窒,想把手縮回來,周懷軒的緊握卻是那樣有力而強勢,她根本就不能移動分毫。

“周大哥……”盛思顏嗔了他一眼。

周懷軒只好放手,往旁邊坐遠了些,若有所思地道:“牛小葉為何要去鷹愁澗?”

盛思顏笑了笑:“這我可不知道了。也許是因為我疏遠了她,她要尋機報覆吧……”

周懷軒搖搖頭:“不會是這個原因。應該還有別的。”

“別的?”盛思顏不解:“別的什麽原因?”

周懷軒想了想,若有所思地道:“也許是因為王毅興?”

這是唯一一個跟盛思顏和牛小葉都有交集的男人。

別的男人,要不是夠不上盛思顏,就是看不起牛小葉,所以應該不會有別人。

“不會吧?!”盛思顏愕然:“她從來沒有說過啊?甚至連一絲表現都沒有……”

不過仔細想想,好像也不是一點表現都沒有,不過是盛思顏沒有往那方面想罷了。

如果按照這個方向去想,牛小葉一切古怪的行為就能說得通了。

原來還是為了男人。

女人和女人之間大概是很難有肝膽相照的友情吧……

為了一個男人,女人之間反目成仇的太多了。

盛思顏悶悶地道:“……其實,她只要跟我說了,我又不會跟她爭……”

周懷軒白了她一眼,自顧自分析道:“而王毅興一直說要來盛家提親,所以牛小葉氣不忿……不對,就算氣不忿。她去鷹愁澗又有什麽用?你告訴我,到底還有什麽事情,是我不知道的?”

周懷軒很敏銳地覺察到盛思顏還是有所隱瞞。

盛思顏被逼得沒辦法了。才支支吾吾地道:“呃,因為塗大丫跟她說。我……我的身份其實還不如她……”

“一個妾侍的庶女,說你這個國公府的嫡長女身份不如她?說得好像她才是原配生的……又或者她是皇室遺珠?”周懷軒嘴邊帶了幾絲譏嘲:“難道她爹是某位皇子?”

夏明帝只有兩個兒子,太子殿下一直在京城,就只有二皇子在江南大昭寺出家。

不知怎地,周懷軒的話,讓盛思顏心裏一緊,臉上露出惶恐的神色。

“怎麽啦?”周懷軒偏頭看她。又伸出手,托著她的下頜讓她看過來:“你快哭了……”

頓了頓,周懷軒放棄:“好了,我不問了。”

盛思顏下意識握住周懷軒的手,像是要從他那裏汲取力量,她幽幽地道:“塗大丫的生母塗氏一直認為她才是正室,我娘不算……所以塗大丫跟牛小葉說,我的身份其實還不如她。”

周懷軒這才明白過來。

原來問題是在王氏和盛七爺身上。

盛思顏純粹是遭受池魚之殃。

他大概也明白了是怎麽回事。但是也沒有繼續循著這個角度問下去。

不是什麽光彩的事,難怪盛思顏不想說。

周懷軒決定不再追究這個問題,轉而說道:“這就是說。牛小葉知道後,非常希望你的身份就是不如一個妾侍生的庶女,所以特意去鷹愁澗探個究竟。”

牛小葉真正的心思,盛思顏總是不願深想。

一想下去,她就很不舒服。

她以前是真的拿牛小葉當朋友的。

可是最狠的一刀,卻是牛小葉捅下去的。

果然有這樣的朋友,誰還需要敵人?

現在牛小葉的這番心思被周懷軒說了出來,盛思顏不得不面對這個現實,不能再把腦袋紮在沙堆裏做駝鳥。

“嗯。她應該是這樣想的。所以才跑了那麽遠,去鷹愁澗尋人。真是難為她了,運氣還不錯。”盛思顏淡淡說道。

說出了這番話。她的心裏倒是豁然開朗,不再沈甸甸的了。

周懷軒站了起來,在暖閣裏走動幾番,沈吟道:“整件事就是從塗大丫開始,聽到牛小葉這個別有用心的人耳朵裏,才讓她去了鷹愁澗。結果在鷹愁澗,她發現了另外一個事實,就是你娘當年的孩子並沒有活下去,所以你要麽不是你娘生的,要麽就是你娘偷人生的……不管是哪種結果,你的國公府嫡長女身份算是徹底被拆穿了。”

盛思顏低下頭,嘟噥道:“其實她不用這麽麻煩。我本來就不在乎這個身份。”

就算她還是王家村的小村姑,每日裏粗茶淡飯,她也能過得高高興興。

“再後來,你不想你娘背負不貞的名聲,因此主動說出你是你娘收養的。”周懷軒對盛思顏的心思似乎十分了解。

盛思顏的頭垂得更低。

“看起來,在被鄭大奶奶咄咄逼人的情況下,你主動說出來,是最好的結果了。”周懷軒看著盛思顏的眼光裏憐惜大增。

這樣一來,就把王氏摘出去了,唯一受損害的,只有盛思顏。

周懷軒又坐了回去,這一次,他徑直將她攬入懷裏,心中對她愛極,不由低頭在她頭頂的發髻上親了一下。

盛思顏將頭紮在他懷裏,輕聲問道:“……你不在乎嗎?”

應該是在乎的吧?

不然怎麽一直口口聲聲說她的身世是“謠言”,不肯承認是真相?

是不是因為她的身世,他還是沒有能拗過神將府的那些人,所以要娶她過門的話,只有從這些謠言入手,將她的身世再掰回來?

可是她已經親口在眾人面前承認了。

如果再掰回來,也不過是出爾反爾、掩耳盜鈴而已,大家都知道是怎麽回事……

周懷軒懷抱著盛思顏軟軟的身子,將下頜輕輕擱在她頭頂,深深吸了一口氣,讓她甜香的氣息縈滿他的鼻端。

“我在乎你。”他淡淡說道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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